第三十八章
冷,太冷了。
萧索的寒意将全身裹袭,在一片漆黑中,沈知鲤缓慢的睁开了眼睛。
然后,她就发现,眼睛被一个布条蒙住了。身后什么东西温热微软,她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当是靠在谁的身上。
这是何人,把她眼睛蒙着做什么?
她擡手就摘,手却还没有抚上眼睛,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。
“别摘——”熟悉的声音清冷如玉珠迸溅,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虚弱。那双禁锢着她手腕的手冰凉的几乎不像活人,却捏得很紧,将他心底的那点慌张透露了个分明。
“莲姐姐?”沈知鲤嗅到了熟悉的冷香,还夹杂着些淡淡的血腥味。她不多想就分辨出身后说话的人是谁,果断听话的住了手,眉心却是蹙了起来。
“嗯。”头顶的声音又浅又淡,几乎虚无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,还受伤了?”她心里疑虑,更多却是担心。她说着就地转过身,右手被按住,她就擡着左手去摸索伤口,问,“是伤在何处?”
她指尖温热,划过他的脸上,带起了些颤栗。她指尖顺着他的脸慢慢往下,划过下颌往喉间而去,却不等碰到,就被攥住了手。
身后,火堆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,带来灼热的温度。
孟澂莲攥着怀里少女的手,声音虚弱的有些低哑:“无碍,没有什么伤。”
山洞内岩石崎岖,这一处干燥的空地是他找了许久才找到的。入眼是漆黑一片,只有身后的火堆映照着一丝光晕,照出怀里少女担忧的面孔。
沈知鲤是不信的,她再心大也察觉到莲花精的不对劲了,犹豫着问:“你为何眼蒙住我的眼睛,是有什么我不能看见的东西吗?”
孟澂莲神色微暗,他如今的样子,确实不能叫她瞧见。
少女毫无防备的靠在他怀中,她右手攥住他胸前的衣襟,若是她此刻擡手摘下蒙住眼睛的布条,就会看到,她的莲姐姐哪有半分从前的模样。
柔和的火光从侧边映在那张精致到不辨男女的脸上,泼墨的青丝柔顺散下,那如墨晕染的眉眼视线柔和,就这样转注又贪念的落在她脸上。
这样的视线,怎么可能是寻常密友呢。
那脖颈上去掉伪装,可以看到不同于女子的骨结。领口因为有伤,解开了一半,露出结实的胸膛,在左胸口上方粗糙的缠着白布,因为方才突然的动作那里鲜血晕染了出来。
她的手只要再像上一点,就能抚到那不一样的地方。
但是因为信任,她并没有什么动作,那纤柔的指节格外老实的攀折他的衣襟。
孟澂莲喉间微动,移开视线,声调轻微道:“若你还愿信我,便莫要去看。这些事,日后我自会和你解释。”
“好。”她竟然果真不去追问了,只是问,“你身上的伤,能叫我碰一碰吗?”
沈知鲤知道莲花精是会武的,此刻又出现在了这样的地方,不可谓是不可疑。她一向思绪散发得很,结合一下之前莲花精说要骗她,做不利于她的事。
很明显,和季干川无关是假的,她定然是准备刺杀季干川,却没想到自己也在,差点误伤了。
此刻周遭也许是作案地点,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,也许是孟澂莲所在的秘密组织。
爹爹之前是怎么说的,他说小白莲不是好人,将季干川的弱点屡次透露给郯王和殷王,只是因为季干川是最没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人,倒不如做垫脚石,踩着其爬到更高的地方。
莲花精不欲伤害她,但是他有自己要做的事。
他有他的野心和志向,他想让季干川死,借此机会来向郯王邀功。
所以,自己和季干川定亲之后,他才会那样大的反应,那样执着的想要确认自己不喜欢季干川。
也许,在她亲口说出不喜季干川后,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对季干川下手。
一切的一切,好像都能说得通了。
孟澂莲眸色微暗,抓着她的手缓慢的移到左肩的位置,让她碰了碰裹缠的白布,然后按住她的手放下,道:“天黑了,先休息一会,一会带你出去。”
山上燧石好找,但是他们是通过暗河进来的,干柴和引草却是不好找。他撑着找了好久才勉强在出口处找到干柴,用燧石点燃了外裳,这才引燃火堆。
身上都是湿淋淋的,他将她身上的外裳中衣解下在火边烤干了,剩下里衣却没动,让她着在身上烤的。头发也是他在火堆边,一点点擦干的。
沈知鲤的鸦发像缎子一样,是极为柔顺的,他擦得很小心,能看到她如黛晕染的眉眼,唇若花瓣。醒着的时候倒是挺能闹腾的,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候。
怕她害怕,孟澂莲温声道:“这里应当是山上岩洞里,顺着暗河进来的,刺客找不到,我休息一会,我们很快便能出去了。”
“季干川呢?他不在吗?”
突然而来话,叫孟澂莲柔和的视线骤然一顿,他手上微微收紧,不动声色问:“我没瞧见他,你在担心他?”